轰隆隆,轰隆隆。 大脑有着如被重型机车连续碾压后的重鸣。 周遂独身走在无人的堤坝上。 他忘记了刚才的那场群殴是怎么结束的,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地走到了这里。 四肢仿佛都不再属于自己。 这里是哪儿? 是南岸。 可具体是南岸的哪儿,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他的额角淌着血,半干未干,坠至眼睫,有些迷住了视线,江面远处的观光船闪烁着魔幻的彩光,一会儿红,一会儿紫,一会儿又渐变成了艳-色逼人的翠绿。 实在是太刺眼了。 从小到大,他曾无数次路过这条江,迎宾待客时更是不计其数地渡船而过,可他却从没像今日般觉得眼前的繁华与自己如此疏离。少年得意时,他只觉得这座城市仿佛都属于自己。而不似此刻,无异于一条丧家犬,只觉得天下之大,却再无容身之所。 周遂站得笔直。 他机械般地垂下眼眸,随即望了望自己沾满泥浆的衣裤。 真是太狼狈,太不堪了。 说实话,他已经精疲力竭,不想再走下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腿还能支撑住这幅身子多久。 他的眼前有些恍惚,沉寂的江面上仿佛朦胧升腾起了去年自己那场声势浩大订婚仪式的场景。目光慈爱的父亲,笑容甜美的凌雾,殷勤道贺的各路亲朋好友,一幕幕都重现于眼前…… 周遂近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沉浸在盛誉中生活了三十年,他从没料到自己竟有这么一天。家破人亡,众叛亲离,资产被法院尽数查封,就连凌雾在知晓家中出事后笃定决心弃他而去。更别提从前那些恨不得把自己捧上天的所谓好友,就在刚才,在自己被昔日对家派来的人手围攻施暴时,那几个恰好驱车路过的、从前把他当钱袋子使的哥们儿也仿佛从未见过他,更别提上来搭一把手。 人生太残酷了。 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首旧时的童谣,清澈、遥远而连贯,他记得,那是故去的母亲在少时最爱和自己哼起的。初冬萧瑟的寒风透过破败斑驳的衣服,也灌入了他那伤痕累累的身躯。 周遂的耳廓发麻,后脑勺...